银发旅游“借证闯关”，老人遭监禁谁之过？

2023年9月，李某作为组织者，以1800元每人的参团费用组织多名老年人赴香港旅游。返程之时，游客老张发现其持有的《往来港澳通行证》遗失，李某在咨询旅行社工作人员后协助老张补办。同日，李某将其保管的未随团成员关某的通行证交给老张使用，老张在持该通行证出境时被香港入境事务处工作人员发现人证不符，香港入境事务处遂以老张向入境事务助理员“作出虚假申述”为由提起检控，后老张被判监禁10个月，并入监服刑。事件发生后，李某的女儿与老张的亲属取得联系，并为老张的亲属前往香港探监提供了帮助。后老张因在服刑期间表现良好，于2024年3月28日提前释放。

老张返家后，认为李某应对其遭监禁的后果承担相应责任，故其诉至溧阳法院，要求李某赔偿参团费、医疗费、亲属探监产生的交通费、住宿费、餐饮费、误工费及精神损害抚慰金等共计13万余元。

原告老张诉称，其通过李某报名参团、交纳费用，在整个旅游过程中都是和被告联系，被告也没有告知过旅游公司的名字，故原告基于双方之间的旅游合同关系要求被告承担违约责任。被告李某辩称，案涉旅游活动是由南京某旅行社组织后交由被告一人带队，被告与旅行社之间没有固定合作关系，费用是由被告收取后交给该旅行社工作人员王某，王某再向被告支付提成（但被告无法提供旅行社的具体名称，王某现在也处于失联状态），被告自身无旅游带队资质，此次系首次组织赴港旅游。故被告认为，其并非本案适格被告，如果原告认为其在旅行过程中遭受损害，应向组团旅行社进行追责和要求赔偿。

法院经审理认为，当事人之间未签订书面合同或者书面合同对合同主体约定不明，当事人就合同主体发生争议的，对合同主体应当结合当事人之间的交易方式、对交易的认知、交易的实际履行情况等进行综合认定。本案中，张某系找李某报名并交纳费用，全程由李某独立带队提供旅游服务，双方形成直接权利义务关系，张某有充分理由相信合同相对方为李某。李某虽主张案涉旅游活动系由旅行社组织后交由其带队，但未能举证证明其在服务过程中向张某披露过旅行社的存在，且李某本人也无法提供旅行社的具体信息，应承担举证不能的不利后果。即便被告陈述的旅行社确实存在，根据被告陈述的其与旅行社之间的交易模式，不管是旅行社委托其招徕旅游者，还是其个人挂靠旅行社招徕旅游者，在其未向原告披露旅行社的情况下，原告依法都可以选择被告作为相对方主张权利。据此，原告主张其与被告之间成立旅游合同关系并无不妥。

责任如何承担，损失如何计算？原告陈述，通行证遗失后，被告说报警处理并告知补办通行证需要一个星期，但不能等原告，原告遂给予被告补证费用300元，后被告说她那里有张证，就让原告去试试通关。因此原告认为李某应就其被监禁的后果承担全部责任。被告抗辩，原告的通行证遗失后已积极协助原告去补办通行证，并表示等通行证补办好后与原告一起返回，被告也与旅行社的工作人员取得了联系，旅行社的工作人员告知原、被告不能闯关，但原告回家心切，要求被告提供关某的通行证，被告在原告的央求下才把关某的通行证交给原告使用，后来原告被扣留时，被告也被香港警方进行了询问调查，故其认为自身不存在过错。

法院经审理认为，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旅游法》《旅行社条例》等法律法规的相关规定，被告作为旅游服务的提供者，在组织原告等人出境旅游的过程中，依法负有引导旅游者遵守当地法律法规、对涉及旅游者人身和财产安全的事项予以明确警示、在旅游者遭遇意外时及时采取合理处置措施等义务。本案中，被告在原告遗失通行证后，理应积极协助原告补办通行证，向相关管理机构进行报备，并协助原告按照当地的规定履行正常通关手续，但被告在明知冒用他人通行证“闯关”系违法行为的情况下，非但未能劝阻原告“闯关”，反而为原告实施“闯关”行为提供了案外人的通行证，被告显然未能尽到上述法定义务。

综上，法院认定，被告在履行案涉旅游合同中存在违约行为，原告有权要求其承担相应的违约责任。关于原告主张的违约损失：原告系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，其可能对冒用他人通行证应承担的具体法律后果不清楚，但是冒用他人证件的行为在法律上要受到否定性评价，符合一般社会公众的认知，并不超出原告的认知能力。原告在明知需要补办通行证才能通关的情况下，仍然选择冒用他人通行证“闯关”，且在工作人员询问时作出虚假陈述，进而被判处监禁，原告失去人身自由系其自身实施积极的违法行为应承担的法律后果，并非被告的违约行为造成。法院遂依法判决李某退还部分参团费并支付相应精神损害赔偿金，驳回了老张其他诉讼请求。

>>>法官提醒

在银发旅游市场快速发展的背景下，旅游出行必须坚守法律底线，旅游服务提供者与旅游者均应恪守合同义务与法律规定。一方面，针对老年群体，旅游服务提供者必须具备相应经营资质，严禁无资质擅自组织旅游活动，接受旅行社委托提供服务时，应向旅游者特别是老年游客明确披露委托关系及旅行社信息，确保其知情权；在服务过程中，应结合老年人身心特点，对涉及人身财产安全的事项履行充分警示和告知义务，遭遇如证件遗失等意外时，必须采取合法合规的处置措施。另一方面，老年旅游者尤需增强法律意识与风险防范意识，参团时应主动核实服务者资质，签订书面旅游合同明确权利义务，避免向个人支付大额费用而无凭证；出行前须妥善保管证件财物，严格遵守旅游目的地的文化习俗及法律法规，若发生纠纷，应通过合法途径理性维权，共同维护银发旅游市场的安全与秩序。